翌日一早

郑惜年将瓷瓶不动声色的收进袖口,正准备去宣室殿。

一路上,宫人行走匆匆,蔷薇觉得有些古怪,正要叫一个人来询问,却似乎隐隐听到有哭声。

“主子,您听,是不是有哭声?宫里是不允许有哭声的,不会是?”接下来的话她不敢再说,若是被人听了去,就是大逆不道啊。

郑惜年身子微顿,手指无意间抚摸着袖中的瓷瓶,说道:“莫要妄言,去问问,发生了什么事?”

蔷薇应了一声,抓住一个宫人询问,眼中闪过一丝惊诧。

“主子,是四皇子,四皇子他殁了……”

“可有说,是何原因,四皇子昨日虽然病的突然,可也不会这般快就……”

“主子,奴婢刚问过了,只说四皇子是突发心悸,这才没的,眼下凌妃承受不住丧子之痛,已然晕厥了过去,淑妃虽然在主持大局,可眼下明和殿乱着呢,这毕竟是皇子啊,咱们要不要去看看?”

不过是一些粗浅的消息,再多的蔷薇也打听不出来了。

郑惜年看着来往神色悲切的宫人,摇摇头。

“不必了,去宣室殿。”

蔷薇虽然不解,可也没有多问,只是可惜了四皇子年少离世,这皇家虽生来富贵,可这命也比寻常人短了些,还真是福祸相依……

宣室殿

郑惜年来的时候,便见顾知凝在垂泪,眼眶微红 ,看见她进来,忙起身拉着她的手。

“贵妃妹妹,你可算是来了,可是听说了四皇子的事?”

“德妃姐姐,一路过来确有耳闻,可我总觉得不太敢相信,四皇子一向身子康健,怎会突然如此……”

郑惜年一边安抚顾知凝,一边不着痕迹的观察顾知凝的脸色。

“谁说不是呢,莫说贵妃妹妹,便是我也不敢相信,可今儿天还未亮,这明和殿的消息便送了过来,柳大人守着陛下不敢轻易离开。

派去的其他太医,也都是医术精湛的,谁知即便是这么多人守着,还是突然间说没就没了,

也不知是这几日是怎么了,陛下还病着,四皇子突然就没了,眼下还不知要如何安排呢?

对了眼下,贵妃妹妹可有什么好主意?”

顾知凝说着说着就流下泪来,她与淑妃交好,也是看着四皇子长大的,眼下伤心不似作假。

可郑惜年只是深深的看了龙榻上的尧帝一眼,不经意的说道:

“德妃姐姐,你我皆是深宫妇人,如今陛下病着,四皇子这事却是不好处理,不若请太子殿下出面,太子殿下向来疼爱四皇子,总会安排妥当的。”

顾知凝轻轻拉了拉郑惜年的衣袖,小声说道:“贵妃妹妹不知,太子殿下秘密出宫去了,就是我也是才知道的,怕是宫里宫外都瞒着呢,

听说是为了陛下祈福,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,这祈福之事,最重虔诚,是万万不敢轻易被打搅的,不然谁都担待不起。”

“那德妃姐姐的意思是?”

“贵妃妹妹,你也知道,我虽然嘴巴厉害些,可也一贯是个没主意的,陛下把宫务交给我管理,不过是看在我入宫时日久,资历深些罢了。

贵妃妹妹一向深得圣宠,又是聪慧伶俐都,眼下怕还是要妹妹拿主意才是啊,淑妃一向体弱,此刻又要照顾凌妃,怕也是分身乏术啊。”

顾知凝之所以在后宫平安生活了这么久,最主要的是就是她能拉的下脸来,虽然从前嘴巴不饶人,可会看到眼色啊,此刻把郑惜年高高捧起来,眼神真挚又诚恳,生生的让自己矮了一头,她也不觉得委屈。

“德妃姐姐真要依着我的意思办事?”郑惜年没有被她的话打动,只是再三询问了一句。

“这是自然,贵妃妹妹一向深知圣意,也最明白陛下的心思,如今后宫还需妹妹主事,我自当唯贵妃妹妹的命令是从。”顾知凝的态度诚恳极了。

“既然如此,便劳烦德妃姐姐,四皇子的事先秘不发丧,总要等太子殿下回宫再说,而且我觉得四皇子之事,事有蹊跷,还请德妃姐姐守好宫里的门户,莫要等陛下醒来的时候,看到满宫都是不安宁的乱象。”

郑惜年明白了顾知凝的意思,自嘲一笑,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,丝毫不给她留退路啊。

无论她是否安排得当,这场风波陛下从不允许她置身事外,既然如此,那就来吧,看看她这颗棋子到底能发生多大的作用……

“秘不发丧?”顾知凝有些诧异。

“没错,姐姐也说了,四皇子没得蹊跷,如今陛下又病着,太子殿下亦不在宫里,虽然说是去祈福,可总有回来的一日,

宫外的土匪流寇不知凡己,万一出了什么差池,姐姐觉得得利者是谁?

所以啊,才要姐姐谨守门户,以防有宵小之辈浑水摸鱼,趁机扰乱朝纲,德妃姐姐,意下如何?”

郑惜年索性把话说的再明白些,无论顾知凝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,这话也未必是说给她听的。

“贵妃妹妹的意思,我明白了,妹妹放心,我这就去安排,只是眼下陛下这里,还劳烦妹妹守着。”

顾知凝略一思索,也就答应了,毕竟也是她让郑惜年出头主事的,万万没有听了人家的主意,又不赞同的道理。

“德妃姐姐放心,我会寸步不离的守在陛下身边。”郑惜年承诺道。

顾知凝也不再耽搁,再等下去,说不准这消息便会传的沸沸扬扬了,到那时才是不好收场……

而郑惜年缓缓坐在龙榻上,仔细观察着尧帝,不比入宫初见时,曾经尧帝那俊美精致的眉眼,犹如天神一般的风姿容貌,此刻却是双目紧闭,强健有力的臂膀,此刻亦是枯瘦如柴,眼下乌黑肉眼可见。

轻轻捋了捋尧帝的头发,却突然发现,本就年少白发的他,此刻发梢末端却已成了灰白,多了一丝灰败之气。

种种迹象无不昭示着尧帝,这位登基不过二十年的帝王,此刻已经时日无多……

所以,这便是理由吗?

郑惜年柔软的指尖再度划过袖中的瓷瓶,眼神里多了一丝坚定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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