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女交心

晚饭时江天霸果然按时回来，江家大哥也被拉了过来，但是却不见洛闻天，打江小池回来后就不曾经见他，心中也是奇怪，问嫂嫂，嫂嫂也不知。　　饭桌上全是江家的人，大家也不聊其他的事，都谈些家长里短的，黑水寨内部的事情，江夫人和江家嫂嫂就配合着江小池，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她这几天走街串巷得到的各种小消息。　　晚饭过后，其他人识趣的各找各的事做，江天霸则直接把江小池带了出去。　　　　黑水寨夜里十分美，层层叠叠的山峰，鳞次栉比的小木楼依稀灯火，父女二人走到了旁边一个非常小的小房旁，这里曾经是江小池居住的地方。　　她从小就和别人孩子不一样，当别的孩子还在和父母撒娇，不肯离开父母时，江小池就和江天霸说，他要一间自己的小房子，江天霸宠着她，立刻找工匠在自己屋旁给盖了一间，虽说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就杂毛的马厩那么大，可是那也是江小池的一方小天地。　　江天霸还能记起江小池光着脚丫从这里往自家木楼来回跑动的样子，梳着个小羊角辫，嘴里留着哈喇子，嘻嘻哈哈蹦蹦跳跳，叫人无法不喜欢。　　江小池坐到了木头搭建的小平台边缘，下方悬空，和小时候一样，两只脚丫挂在外面，双手抱着栏杆，看着远方的景色，天上的星星，脚下的灯火。　　　　“爹爹，外面的世界好大。”江小池努力的把脸挤到两个栏杆中间，看着远方说道。　　江天霸站到了她身边，夜风习习，吹动了他渐渐开始褪色的发丝，“外面的世界精彩吗？”用着慈祥的声音，平静如常。　　“精彩。不止是玩的东西多，吃的东西多，人也是各不一样的，所有的所有，都很特别。”　　“外面精彩，看看也好，可也要记得回家。”江天霸低声说，“爹没有怪你，只要你平安的回来爹怎么会怪你，可是，我也希望，你心中有什么事情能和爹说。”　　“嗯。”江小池弱弱地点头。　　“所以跟爹说说吧，武功怎么回事。”　　　　江小池无奈，吐吐舌头，该来的迟早要来，好在，在赶回家的路上，这些问题她就基本已经思考一遍了，于是也就按照自己脑中预想的那样回答。　　“嗯……爹爹，我确实遇到了些麻烦。”江小池一脸苦兮兮的回头看看江天霸。　　江天霸一副我就知道肯定是这样的表情迎接了她。　　“总之有人找我麻烦，我打了一架，但是！”江小池比划着，“我没有输！只是那些人太卑鄙了，然后，我就被一个人救走了。”　　江天霸点点头，示意她继续说。　　“救我的那个人看我被欺负，就教了我一点功夫，爹爹，我是不是变厉害了？”　　江天霸叹息着摇头，“还记得救你的人是谁吗？过些日子我们去登门拜谢。”　　“啊，我拜他为小师傅了。因为我告诉他，说我已经有师傅所以只好拜他为小师傅，爹爹你不用去的，我小师傅深居简出，恍若世外高人，不欢迎任何外客拜访。”睁大了闪亮的眼睛，江小池心虚地撒着谎，就叶雨那样子，和深居简出四个字一点边都不沾，高人是高人，只是在这浮世中沉浮混沌其中。不过江小池也只能这么说，就算心中想要领着江天霸去登门拜谢还得看人家叶雨愿不愿意。　　“是吗？”江天霸一点都没察觉到女儿话语的不对劲，只是有些遗憾，“这样啊，隐世高人那还是不去打搅为上。”　　“对啊，我临走时还把我逐出师门了呢。”　　“你啊你，我看人根本就没想过要收你为徒，多半是你死皮赖脸自说自话。以后出去多加小心，切勿滋事，外面和黑水寨不一样，没人会惯着你。”　　“知道啦，爹爹，果然爹爹对我最好了，您就放心吧。”拍拍胸脯，江小池跳起来，信誓旦旦地保证。　　“唉，还有一件事爹也要和你讲明。”　　“什么事？”　　“你蒋姐姐他们的事。”　　　　江小池为何离开，她和洛闻天之间的争执，江天霸事后都从洛闻天处听闻，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，所以他一听，便明白了江小池所顾虑之事，这事情若不和江小池说清楚，怕是她一辈子都纠结如此，自己的女儿有多别扭，他最清楚不过。　　“蒋姐姐的事？”江小池果真脸色一变，从刚刚的嬉皮笑脸立马变得严肃起来，“爹爹，你们是有什么消息吗？”　　虽然江小池如此期待，但是得到的是江天霸叹息的摇头，“小池，你走以后我也进行了多方打听，但都不尽如人意。”　　“爹爹你听我说，蒋姐姐他们一定是被冤枉的。”　　“我知道。可是知道又有什么用呢？”　　“爹爹你也相信蒋姐姐是无辜的对吧？”江小池咬牙，手狠狠地抓握了一下栏杆。七水青天那天的事历历在目，不停地在敲打着江小池的心，她的坚持也想有人能够支持。　　江天霸犹豫了一下，还是点了头。　　江小池有些触动，眼睛里酝酿出了水光。　　“但是，我们也得到了一些消息。”　　“什么消息？”又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消息？　　“是闻天在你走后，寻找你的时候打听到的消息。”　　“嗯。”江小池点头，等着江天霸的下一句话。　　“是朝廷的人动的手。”　　江小池还在等，可是江天霸就说了这一句，是朝廷的人动的手，江小池自然是知道的，这个连小孩子都清楚的事，江天霸没必要绕这么多弯子来说这一点，所以一定还有后文。　　江天霸走到江小池的身旁，手也伸出来握着栏杆，“朝廷根本就是骗我们的，所谓的招安不过是一个幌子，只是为了拔掉我们的獠牙，然后吞掉我们。”　　江小池有些发愣，她从未想过这样的原因，可是这原因说出来又是如此理所当然，本来土匪和朝廷就不是一伙的。　　　　黑云寨不是叛徒吗？　　　　或许黑云寨叛变了五黑，可是很快，它的叛变得到了它的报应，被它所信之人抛弃，仿佛就是一个宿命而已。　　江小池觉得夜风凉了，手有些发僵，身体瑟瑟发抖。　　　　“小池，天冷了，你先回去歇息吧，明天早上记得过来吃饭。”江天霸拍拍她的肩。　　“嗯。”江小池机械性的点点头，然后转身，像是被抽了魂一般，有些无助和无望。自己这些日子做的努力变得那么可笑，拼命去努力的结果就仿佛真如自己撒谎所说去游玩了一趟而已。　　慢慢地走着，走进这暮色昏暗中。　　　　突然，就在走出江天霸小院后，路边蹲着一个人，这个人江小池刻意说是十分熟悉，是洛闻天。　　江小池回来后就甚少见到洛闻天，年底事情比较繁忙，也不仅是洛闻天，很多黑水寨的一些小堂主都忙得不可开交，能一如既往胡作非为的怕是也就江小池一人而已。　　“呦，好久不见。”江小池苦笑扯着嘴脸，装作满不在乎的和洛闻天打着招呼。　　“我送你回去。”洛闻天站了起来，只见他用双手撑起自己的上半身，然后抖了抖脚，略微活动了一下，也不知道他在这里蹲等了多久。　　“就几步路而已，不用麻烦了。”江小池摇摇头，虽然感觉这个时候有人能够开导自己也好，可是让自己静一静，把脑中的混乱的东西理一理也很有必要。　　可是洛闻天没有管她的这句话，固执地陪着她，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，往山下走去。　　“外面怎么样？”洛闻天问，声音如往常一样平静，以前江小池很看不怪她这点，明明只比自己大一点点，可总是像比自己成熟好多，高高在上般俯视着。　　“还行吧。”江小池随便哼哼。　　“你走后，我想要去找你，但是好像方向不太对。”洛闻天说这话的时候有点自嘲式的口气，“我去了黑云寨的方向，想着你或许要去那边看看，谁知你完全不在那边，一时间弄得我也是手足无措。”　　“对不起。”只能这样说了。　　“你是真心道歉的吗？”洛闻天苦笑，“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，听说你在外面受了很多苦。”　　江小池摇头，“不是苦，我想，我大概是去修行了吧。”是啊，如果这一切硬是要找一个意义的话，自己应该是去修行了吧，不然，这一切又算什么。摸一摸腰上的红霄，好歹自己武功是真的进步了，以后就算黑水寨也被朝廷盯上，自己应该勉强算得上是一份战力。　　“黑云寨的事情查得怎么样？”　　“不怎么样，但是……”江小池瘪嘴，突然间有种想要倾诉的意愿，可又犹豫了一下，既然已经都对嫂嫂和爹爹保密，就让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烂在肚子里好了，再说提起叶雨的事情也不好，叶雨自己本身都算不上什么值得信任的人，姑且算他半真半假。　　“但是怎么？”洛闻天没有忽略她这一犹豫，好奇地问了一句。　　“没什么，反正几乎是一无所获，还不如你得到的消息呢，我啊，大老远地跑去了北方，可是那边根本就完全和黑云寨无关。”　　洛闻天点头，确实，黑云寨的事务范围根本没有触及到北方，江小池算是白跑了一趟。他只是安慰道，“黑云寨先是背叛了四十八寨，现如今，估计也有什么原因和朝廷闹了矛盾，被朝廷背叛，我希望你能够想得开。”　　“我尽力。”　　“接下来呢？想要怎么做？”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江小池的楼下，洛闻天最后提出了这个问题。　　江小池想了想，“我还有有些固执吧，春天我还想再出去一趟，算是最后的努力也好，散心也好，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再拦着我。”　　“你还要出去？”　　“嗯。”江小池轻轻一笑，“怎么，还要和我打一架？”　　洛闻天听出了她语气中谈笑的成分，上次两人如此平静的聊天是什么时候？估计还是孩提时代，两人慢慢长大时也不知怎么的，就变得剑拔弩张相互对峙，他今天心情也好，“那不会，只是下次出门前，记得打点好寨主他们就行。”　　“那还用你说，好了，我上去了。”江小池头一甩，潇洒地走进自己的小屋，最后再拼这一次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