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悯驻足,看着晟远的样子,似有重大发现,而且情况不妙,他眉头深聚。
晟远继续道:“那五个禁军中的沈伯旌回忆,曾遇到一件有些异常的事,正是发生在去年韩铮回朝之后。
“他说,他有一笔钱款存于钱柜,店主称赚了钱,让他提取。因为是暗钱,所以他只身前往。
“但是,回来的路上,背后却跟上一人,只对他说——沈都尉,这么大的事,大人觉得你们的心意太少了。
“他当时一愣,第一反应,便是张耆认为背了害死曹利用的黑锅,嫌钱少了。但是,他也马上反应过来,怕是有人混水摸鱼。
“他回道——兄台此话,从何谈起?那人道——就从我帮你们把‘腿骨骨折’改成‘腿骨粉碎’谈起。”
刘晟远看向刘悯:“父亲,当初沈伯旌回来复命时说过,他们护送曹利用赴任,逼其自杀时,用了一些手段,曹利用死前,双腿已经不能行动。”
刘悯冷面问道:“山崩的时候,骨折的腿没有被滚石砸中?”
“正是。而且,山崩后,当地的县丞带着差役前来帮忙,当地的仵作写下了验尸记录,走的是官呈。沈伯旌他们一直没有发觉这个细节。”
“封案前的卷宗,我见过,已经改成腿骨粉碎。”刘悯回忆道,“一定是张耆的手笔。他怕骨折之事泄露找到他的头上,帮着掩藏了真相。”
“但是,韩铮如何知道的呢?曹家的儿子们已经被贬至远地,几个老家奴领回尸骨,草草葬在京郊曹氏陵园。他们不可能看到官方案宗,发现与尸骨不符,再告诉韩铮。韩铮自己如何发现这么细微的相悖之处,拿来大做文章呢?”
刘悯深蹙双眉:“当时,鲁宗道还在,以他与曹利用的交情,让韩铮看到案宗,这不是难事。只是,尸骨上的痕迹——不验尸不可能查得。”
刘晟远有些吃惊:“难道韩铮会去验曹利用的尸体?他会挖坟开棺?”
刘悯的眉宇凝聚更深:“现在看来,他为了曹利用可以舍弃性命,决不会忌讳什么对死者不敬。”
“他还真下得了手!”刘晟远有些发冷,“所以,他得到这样的细节,便拿着它去诈沈伯旌。”
刘悯沉沉地分析道:“他想要得到的,是沈伯旌的第一反应。而沈伯旌的第一反应也正出卖了他自己。韩铮已经确定,是禁军们向张耆行了贿,而非张耆威逼利诱于他们。”
“所以,在指使禁军的人当中,他排除了张耆,锁定了父亲您。”刘晟远心中一沉,“真想不到,他竟能从一点撕开全部。”
“父亲,”他又看向刘悯,“这并不是我们疏忽,谁能想到他会挖掘自己义父的坟、亲自验尸?!如果早知道他这么狠绝,我先挖了曹利用的尸体,砸碎他每寸骨头!”
“对付普通人,我们所做的事绰绰有余。但是,我们没有想到,韩铮竟是这种缜密、决绝之人,这——是我们的疏忽。”
刘晟远有些负气。
刘悯继续问道:“他的缜密一定不止这一点。后来呢?”
“后来,”刘晟远怅然答道,“见沈伯旌不得不信了他。他反而说是玩笑,只为自己要了二百贯。沈伯旌怕我们不相信这么隐晦的小事,又是白赚的钱,所以,他并没有上报于我。”
“看来,沈伯旌赚的钱也是他所安排。”
刘晟远有些懊恼:“父亲,韩铮这个人,明明是个粗俗的莽夫,他怎么会精细到如此地步?!”
刘悯阴森地回道:“别以为他能识破隐密、设计套问,便不是政局中的莽夫。如果他像吕夷简一般七窍玲珑、趋利避害,绝不会如此行事。”
“是呀,”刘晟远思索着韩铮的做法,“既然他是在明知我们刘家幕后所为的情况下,请求调任边塞,一定是想远离我们的视线,暗中谋划强攻复仇。这韩铮,我们不能留!”
刘悯没有回答,问道:“延修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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