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,接到指示的纪延修,已经回到府中。

“延修,”花房中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,不等延修施礼,便招他上前,“你来看!”

纪延修笑意盈盈地走近父亲纪纾,低头一看,惊奇道:“父亲,这御带单红竟然开了!”

纪纾笑逐颜开地说:“是啊!去年三月份从青州运来,一直没有培育成功,没想到在这数九寒冬,它竟开了!”

纪延修笑道:“父亲,也许是个好意头。”

“韩铮要回来了?”纪纾眼不离花地问道。

“父亲竟先知道了,”纪延修看向父亲,感受着父亲脸上更多的满意之色,“看来宁中处理暗探之事日益精进。”

“刘主司如何安排?”纪纾问道。

“刘大人定下‘惊鸟’之策,想要挑拨陛下与韩铮。”

纪纾笑纹加深,一边擦擦手,一边微微点头道:“曹利用刚正不阿,最后却凄惨离世;青梅竹马的至交契友,握着皇权却未施援。韩铮的正义受挫、情义受伤,想必刘悯父子了然如此才会定下此计——而且,毕竟心虚,对他还是有所忌惮。”

纪延修答道:“正是。刘家为了防范于他,查探过他的行动。我也派宁中调查过,无私兵、无暗卫,身边仍只有韩猛、耿岳两位旧幕臣,确是一付消沉隐遁之像。也许,刘主司这简单一击可能奏效。”

纪纾想知道儿子谋事的深度,于是,他有所慈爱有所期许地看向纪延修:“既然韩铮回朝是个好意头,你如何打算?”

纪延修微笑着回道:“我们一直担心,刘悯如此壮大,赵祯若不反抗,终有一日会被完全掌控。但此次他召回韩铮,表面上看好像是为了儿女私情,但是这个小皇帝可从不会无理取闹。他一定是忍无可忍,正式开始反击。这么难得的机会,我一定充分利用。刘主司的离间之计,正好是一艘顺风的船。”

纪纾微笑着点点头,这些年,延修一直不断地让他感到惊喜,这个孩子的天赋与韧力都远在他的意料之外。更难能可贵的是,对于自己的教导,他总是积极地汲取。

纪纾更进一步地与他探讨:“那么,韩铮呢?你如何看他?”

纪延修回道:“以前监视曹家,韩铮不是重点。不过,有一点毋庸质疑,曹利用对他的偏爱超过了自己的儿子们。要说韩铮不想报仇,任何人都不会相信。

“但是,他所做的努力却差强人意。很可能是因为,他并不知道此中隐秘。所以,我相信,只要告诉他,从曹汭到曹利用的罹难,都是有人在幕后操纵,他便不会这么安静了。”纪延修露出笑容,“只要他回来,我就足以让他与刘主司风云际会。”

见延修分析完毕,纪纾点点头,但是笑意有些收敛。他轻轻抚向御带单红的枝叶,缓动中柔声问道:“延修,我最大的兴趣是养花?还是配药?”

纪延修抬眼看向父亲,知道父亲有所暗示,但他不解其意,所以对这一简单的问题反而回答得有些迟疑:“都不是。”

他又站起身,疼爱地看向纪延修,缓缓地言道:“又有谁知道,你和熙的笑容下隐匿着多少深痛的悲愤?!”

纪延修习惯地堆起笑容,眼中却闪出泪光。

纪纾语气低转:“所以,我们要特别提防,与我们相似的人。”

“心中有恨,表面却风平浪静——”纪延修看向纪纾,“父亲,您知道韩铮另有暗中行动?”

“不,我并不知道他的任何所行。只是,韩铮出自将门,却能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,以查获辽谍之功而重返京城,这审案的本事便出人意料。如此心思明锐之人,却对自家仇恨无动于衷,这不反常吗?”

“是,正是。”

“而且,他幼时有一个传闻,你可听说?”

纪延修回道:“未曾听闻。”

“可能是因为曹利用的光芒过于强烈,韩铮的事不足传道吧。”

“怎么,父亲?是壮举?”

“不是,只是——个性异于一般孩童。”纪纾讲述道,“那是景德四年,曹利用奉命平定宜州之乱。打扫战场时,将士们发现一个三、四岁小男孩儿手握叛军断箭,昏迷在乱尸之中。

“军医救治醒来后,他虽然身体虚弱不堪、满脸泪痕,眼中却怒愤如火,双臂围护着两侧尸身,不让人靠前。更奇异的是,无论他面上多么狠厉,嘴里却不出一声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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